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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10月1日 星期四

20090930 施嵩淵


《麵攤》
  作為陳映真第一部刊登的作品,我認為對於這篇我會回到一種青年對於世界與社會單純,卻又充滿矛盾與混亂的心態進行想像。包括後幾篇文章,若以時間點來看,大戰甫結束,新的統治權出現在他出生的土地,而他應當用什麼樣的態度看待這個新政權,他又怎樣看待他自己的定位,確實很可能是一青年對於自己生命的反想,積極尋找生命可能出路。因此藉由一種隱喻的手法參雜在對於現實風景的眼光中,描繪自身心裡的混亂與空缺。

  首先在題目中就部份顯示這樣的空缺,「麵攤」,乍看之下我以為是賣麵的攤子,其實攤裡面主要的食物卻是牛肉湯,麵不是麵條,是旁邊籮筐中已經放著的麵餅,只是附帶著問客人,要不要加個麵餅。這樣被稱作麵攤,不事件怪事嗎?被稱作「麵攤」而非「肉湯」,圍繞著這個攤車開始的不完整性,或許可以部份解釋這個怪異的標題。

  這裡的不完整性,我就看到幾個,首先麵攤本身作為家庭收入、家,因為這裡從來沒有出現過「回家」這樣的字眼,他們不知往哪去(這點稍後再談),麵攤作為家,這家是不安全、且不完美的,從輪子不圓,沒有錢加上銅皮的攤板,可以發現這個「家」的不完整性以及勉力維持的特質。而這個家的女主人所象徵的寓意(或許是思想),我暫時想不出來,可是這樣的寓意必然是與國家親暱而曖昧,並且帶有對自身背叛的性格。這裡的國家有兩個形象,一者是嚴酷無情,完全不照顧百姓的胖警察,一者則是亟欲攏絡人民,有極大媚惑力,「男人所少有的大眼睛,困倦而充滿著熱情」。若可以因為這一個好人,照顧我們這不完整的家,男主人、女主人都願意或希望去換取。可是這裡卻隱含著擔憂,也就是象徵希望與未來的孩子,他是充滿病痛,記不起過去也看不見未來。另一方面,這麵攤的主人,原本應該是攤車的主角,這篇小說看來不過是個旁觀者,沒有主動性,對於這一切,他只能無奈而漠然。

  我覺得有趣的是,在2009年的今天,西門町事實上還在上演同樣的戲碼,警察儀式性的過來驅趕開單,雖然今天不用再申報流動人口,可是那個流動的性格仍然沒有變化。大家都在(到都市)追求自己的未來而看不到未來,流動與不完美體現在攤車的每個細節,父親這一角色,沒有名字,他因惶恐忘卻從何而來,他和那些往來的人潮類似,不知從何而來,也不知要往哪裡去。

《我的弟弟康雄》
  這篇故事中,我認為陳映真仍然處在一個思想去向的掙扎中,或者是說,他認為他的思想是具有危險的,而處於去向的矛盾,卻又帶點對自己思想的悲觀與悽涼。
  他跳脫出來,使用了姐姐的角色,來觀看自己諸多面向中的四個,一者活,一者死,一者是那曖昧不明的小畫家,以及她最終選擇,卻是感覺無奈又漸漸喜歡上的丈夫。透過這樣來討論他自身,或是當代思想所必須面對的選擇。

  首先是生者,父親作為獨學而並未成名的思想者,最後竟轉向神學。這裡的知識轉向我認為並不只是轉向神學,而是社會思想轉而成為宗教性質的精神寄託。接著死者康雄,他死於上世紀虛無者的狂想和嗜死,康雄所代表的正是這種虛無者的狂想和嗜死,而今這類人已經消亡,轉而成為務實追求錢財的?或說 虛無主義者竟無法成為虛無主義者,在當下他仍然苦難於現實與罪,逃離不了。這裡的姐姐似乎在吶喊,「富足果真殘殺了一些我的細緻的人性」,但殘殺不了的是我對於那虛無精神的幻想與渴望,雖然在我掉淚後仍然投入對於平靜生活的過日子,可是卻免不了哀悼,或偶而想起那可以做夢的年代。

  事實上畫家也死了,死的卻是精神上的,那遙遠的愛戀對象,他最終沒能畢業,不知道畫家之後怎麼了,可是卻象徵性的沒能完成他的思想,那思想被現實給終止了。他最終也不得不屈服於現實,成為富裕的婦人,可是他卻發現成為這樣富裕的人,可以提供思想的繼續,可以彌補他對於康雄的思念。只是這樣的彌補既是放棄自己信念的罪惡的、委屈求全的,進而漸漸喜歡上、麻痺的。又同時是某種小愉悅的矛盾性。所以思想該往哪兒去的詰問,我想是這裡最大的疑惑吧。

《家》
  這篇對我而言,仍然是一種思想上的抉擇,從文末的那句話「在對惡無可如何的時候……即欲對惡如何,必須介入於那惡之中。」就如同父親選擇做一個鄉村的有志者,而非發展產業的同時。此時作者也必須質問自己,是否也像父親一樣去堅持理想,或者是投身現實之中,這體現在他對於聯考猶疑的態度,這裡對於聯考的態度,不只是在補習班的地獄之中,而同時是整個鄉村的集體期待。在此,理想與現實就構成了兩個陰影,對於抉擇做出壓力。

  另外一個主軸在於「成熟」這件事情,對於「伊」的長大,「我」事實上是帶有欣羨的,因為伊的成熟、溫順而乖巧,在文中似乎是這麼自然的事情,好像不用多花心思去思考如何接受需要長大並且負起責任這一個事實。而香煙事實上只能作為一種慰藉,因為「我」事實上知道,我對於成熟這件事情,事實上帶有矛盾性的。那種必須對於家有更多責任的重擔,事實上「我」真的有辦法像「伊」一樣這麼順從的接受嗎?

  會這樣想的原因是,如果是我對於這篇文章必然會給出類似「重擔」、「甜蜜的負荷」這樣俗氣的標題,但陳映真在此卻下了「家」這樣可疑的題目,事實上家對我而言是有矛盾性的,我為何非得被生在某個家庭,並背負某種罪責呢?事實上對於家的抗拒與依賴,那種複雜的思緒而最後必須被迫挑選某個結果,成為我生命的一部份,既疏離又親近、喜悅卻也擔憂的感受,大概是「家」的意涵吧。

《鄉村教師》
  在一個離權力中心遠遠的鄉村,這裡卻顯現出不斷從希望到失望的循環過程。在這些過程中,人事實上是不斷被燃起熱情,然後麻痺、遺忘。吳錦翔的歸來宣示對於「太平」的期待,可是卻又在之後的事件,這樣的「太平」又被打破。而在之後,他的學生被征召入伍,看得出來鄉村對於這樣的徵招入伍,事實上是感到光榮的,可是對於吳而言,這卻是「太平」的希望又一次被打破的象徵。


  而對於這個國家的期待,即便寧靜的鄉村也出現了歡欣的慶祝,以為自己不會在被憲警所壓迫,但事實上47年發生的事情卻又打破對於「祖國」的想像與希望,最後吳在這種失望中轉而麻痹,真的成為一個中國人了,那種懶散、空想、依賴、熱情消散的「懶惰的有良心的人」。


  原本他是作為鄉村希望的教師,卻在那次送行的食人爆裂後,從被尊敬的人,轉向倍鄙夷,而事實上他也糾纏在這無可奈何的自我譴責中,最後死於對自己的失望。因此這裡總共有三層的失望,一者是對於祖國的美夢,一者是對於人的無知,一者是對於自己的無力。而鄉村的人在這裡卻是對於「山歌一般的哭聲」麻木不語。這種失望是對於人性最詭譎的控訴。


  另外,在文章編排上,我最不解的地方是酒醉後的爆裂,這裡的對話語境顯得爆裂而突兀,我試圖掌握這樣的情緒從何而來,因此如此書寫,不過卻好像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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